莫高窟有感的散文

　　那是去莫高窟。

　　那里的天空很藍(lán)，草很少，沙很多。我那時年紀(jì)小，有很多已記不大清。但在六年后的今天，我依然忘不了，藻井里的飛天，足下的蓮花磚，和高得只可仰望的立佛。

　　那天如往常一樣，風(fēng)沙不小，但當(dāng)走到千佛的洞龕時，周圍卻油然而發(fā)一種靜謐。我來這里，大半是沖著藝術(shù)水平，我尚且年幼，還不大懂何為信仰。

　　記不大清是那一窟了，可走進去的細(xì)微觸感卻還是分毫畢現(xiàn)。我仰頭看，頭頂是藻井，是人造的穹窿。青金石的藍(lán)，朱砂的紅，顏色明艷，而線條則格外優(yōu)美。這是藝術(shù)了，我伸長了脖子，努力地看。飛天，久仰的飛天在那空中飛舞，好像停不下來，又好像從未動過。

　　我低下頭，腳下是西夏的古磚，鐫著團窠狀的蓮花。無論紅塵中如何淹留，在這一剎那，世人是走在天國之路上的。氛圍是神圣的，卻又在千百年的塵灰里顯得落寞，抑或說孤獨�？蛇@孤獨并不消極，卻帶著空靈。我怔住了，即便現(xiàn)在我也難以陳說那是怎樣的感情。

　　一步一步走，磚漸漸沒了，落出了沙質(zhì)的地表，鼻端是塵灰味。我先看到主佛龕前，兩邊匠人刻的名字。字很拙樸，使我想到魏碑，很有世俗煙火味。然后我進前了幾步，看到了佛足。

　　佛足快如我一般高了，落出石的底，我知道一定曾有過色彩。但無論過去有過什么，現(xiàn)在在這個布滿黃沙的古老窟穴里，只有幾縷光落在神佛與我們的腳下。我仰面看不到佛陀的頭頂，但在晦暗中，我看到他微垂的眼，微笑著，慈悲著，打著無上接引印。我感到身后的風(fēng)沙淡了，響起了駝鈴，廣漠上商旅來往，舊時的供養(yǎng)人虔敬地到來，而倏忽間，它們又全部消失了，只有眼前的佛陀。

　　我忽然有了一種流淚的沖動。

　　我慢慢跪下了。高不可盡觀的神像與近可觸摸的人間煙火，依稀的商路繁庶與而今的黃沙冷肅，在這種極致的碰撞里，我嘗到了悲意，也嘗到了喜意。宗教與信仰為何一定要產(chǎn)生，有為何一定要產(chǎn)生于平凡眾生？如今想來，是因為愛別離，求不得，于是追因于此，是對人間的悲憫，也是對天國的向往，是敬畏，是哪怕莽莽風(fēng)沙、命途坎坷也攔不住的希望。

　　在佛陀的目光前，我們變得渺小了，于是有了敬畏，有了向往，有了豁然，有了恪守。

　　而我忘不掉的，便是這種渺小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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